肖全拍攝的三毛
采訪與“生命-旅行：從三毛出發(fā)”肖全成都攝影展
我感激被我拍攝過的人
20年了，心還在路上漂泊
編輯：看了影展，你拍的一組黑白照可以說抓住了三毛的魂魄，22年后魅力依然不減，這是在家鄉(xiāng)舉辦的首個個展吧？
肖全：如果還要算個展的話，第一個個展應該是三毛離開我們幾個月以后，我在川大文化路上一個叫“茅屋”的酒吧展出了三毛這組照片。手工放出來的照片。來的都是一些朋友、圈內(nèi)人。其實成都喜歡三毛的年輕人很多，但那時候媒體不發(fā)達。
編輯：記得那次展覽的時間嗎？
肖全：應該是1991年的5月。
編輯：鏡頭中的三毛離開22年了，曾經(jīng)的柳蔭街也不在了，感覺展廳里老照片散發(fā)著一種濃濃的懷舊之情。
肖全：不僅僅是懷念。去年我在北京798布魯姆畫廊做了《三毛20年憶》的個展，展覽包括三毛離世前在成都的照片、尋訪三毛出生地重慶的照片、三毛居住地臺北和我拜訪她家人的照片。我是想借三毛的一生，講一些大家感興趣的事情。比方說她的叛逆，她決定做自己，她非常純真，又很較真，不肯隨波逐流。她對生命的看法與常人不同。成都是我的老家，三毛生前最后的爛漫也是在成都，能不能把北京的展覽拿到成都來？一次在呂澎家里吃飯，他女兒呂婧說，就在我們畫廊做嘛。就這樣定了。
編輯：成都的展覽，你游走世界的照片占了很大部分，我們發(fā)現(xiàn)了另外一個肖全，一個旅行者肖全。
肖全：本來是作為巡回展來成都的，后來有一個感觸，在北京做這批作品時，看到三毛的照片從機器里慢慢滑出，我突然打了個激靈：哎呀，拍完這個人我就把工作辭了，婚也離了，然后滿世界混，20年了，心還在路上漂泊。我把這個感覺給呂澎說，他說干脆拿幾張你在世界各地漂的照片展覽一下嘛。結(jié)果就形成了我和三毛的照片一半一半。
編輯：有人說你在追隨三毛？
肖全：沒有刻意追隨。結(jié)識三毛，只是不知不覺種下了闖蕩世界的念頭。
編輯：三毛在游走中寫作，你是用相機描述這個世界。
肖全：對，用相機來捕捉生命在路上的發(fā)現(xiàn)、感受與意義。
編輯：到過了多少個國家？
肖全：大概20多個國家。三毛短暫的一生去過50多個國家，不過我覺得自己也挺“悲壯”的，50多歲了依然喜歡在外面混，旅行依然對我充滿誘惑。其實生命本就是一場旅行，無論是殘疾人，還是小孩子，只要心在走，就是一場旅行，所以成都的展覽叫《生命?旅行——從三毛出發(fā)》。
三毛說，我們一伙的人來了
編輯：如果沒有在柳蔭街為三毛留下黑白影像，大概今天沒有人說你是“中國最好的人像攝影師”吧？
肖全：對，三毛改變了我的人生軌跡。辭掉工作后，我拍的第一個人是楊麗萍，也是因為三毛，那本《天堂之鳥》讓她找到了我。隨后，張藝謀、陳凱歌、姜文、崔健、芒克、譚盾等等，都出現(xiàn)在我的鏡頭里。80年代中期，我拍了周圍的一些藝術(shù)家、詩人，那時候成都文化圈特別活躍。后來詩人鐘鳴辦了一本復印刊物叫《象罔》，介紹了美國詩人龐德，龐德有張照片，穿著長袍，戴著黑氈帽，拄著拐杖走在一個石頭橋上，下面有一段話：“我不想工作了，理解來得太遲了?！碑敃r我?guī)缀醣贿@張照片拍到墻上，中國的藝術(shù)家應該有這樣的好照片，我知道自己接下來應該做什么了。后來拍完三毛，我動了念，執(zhí)行了。
編輯：和三毛相遇，第一眼看到她是什么感覺？
肖全：1990年的9月，三毛到成都，我和一個記者打電話過去。她說我安排滿了，過兩天你打電話來試試。我說甭理她，今天下午就去。我們?nèi)ュ\江賓館敲門，她把門打開，臉上也沒什么特別的表情，說你們采訪啊，進來吧。當我一推門進去的剎那，就那一下，三毛的命運、她的苦難、她的艱辛，“嘩”一聲撲面而來，把我震住了。那是我長這么大從沒見過的一類女人，不是普通女人的那種漂亮。我覺得她動人，是有點像杜拉斯的那種女人。
編輯：怎么說起給她拍照片的？
肖全：當時我?guī)Я艘槐尽断筘琛方o她看，她搖搖頭，我以為她不喜歡。她說你給他們拍這么好的照片，你得給我拍。見面不過半小時，拍完了。第二天把照片給她看，她說肖全你技術(shù)一流，但這不是三毛。我說你穿的白襯衣不對呀。她說我有“乞丐裝”，然后把衣服換上，頭發(fā)放下來。我手一拍：三毛，我發(fā)誓能給你拍出好照片。我提前一天騎自行車去柳蔭街踩點，當時一個強烈感覺，三毛的照片肯定是在這個地方，然后帶三毛去那里拍，也就是45分鐘。
編輯：之前有看過她的書嗎？
肖全：一個字都沒看過，只曉得臺灣有個三毛，是作家，去過非洲。
編輯：搞定三毛這樣的女人，有什么訣竅嗎？
肖全：老天會幫我，可能我身體里被嵌入了某種密碼，洞察力極強的三毛第一次見面就說：我一看你就知道，我們一伙的人來了，別拍了，快抽煙，抽煙。
編輯：每個人都有一個生命密碼。
肖全：對，你要有鑰匙開得開它才是最重要的。說到底還是緣的問題。
楊麗萍有玩命的一面
